两人刚进门内，对面听雨酒楼的竹帘迅速卷了起来。只见两道人影一站一座，站立卷竹帘的男子双眸幽深，犹如汹涌的海水旋涡，目不转睛地锁向空无一人的走廊。
两人正是牧瑟和风知拂。
牧瑟高大的身形矗立在窗边，他撩开竹帘的手一动不动，颈肩线紧绷，身上散发出突如其来的杀气。
晨风吹动屋檐下的风铃，清脆声音铛铛作响。一只翠鸟飞掠湖面，水波泛开之时，翠鸟已叼起一条小鱼飞走了。
风知拂卷翘的睫毛随晨风轻轻颤动，他拿着碗喝粥没发出一丝声响，待看见窗外并没有发生反常的事情，风知拂才开口问道：“你一惊一乍的，是发生什么了？”
牧瑟幽深的双眸锁向对面的走廊，视野之内来回走动的人影被他凌厉的目光瞪视了无数遍。
牧瑟没有马上回答风知拂的问题，他仍然专注地用目光搜寻刚刚恍惚而过的身影。
风知拂就着手中的碗又喝了一口粥，喟叹：“比我这个做刺查的还警惕。”
刚刚凭空出现的身影并没有再现身，牧瑟迟迟地放下竹帘负手而立，他透过竹帘的缝隙还在窥视对面的走廊。
良久，牧瑟才转身回到饭桌。他坐下的位置面向窗户，在他第一时间看到对面走廊出现了熟悉的人时，他立马打开了竹帘，但是对面那个人却消失了。
风知拂看到旁边位置的牧瑟下巴收紧，紧促狭长的眉目，幽深的双眸腾升一股莫名的杀意，面部呈现出极其不自然的表情。
风知拂认识的牧瑟性子冷漠，虽然常年面无表情，但极少看到把他外露杀气，正常情况下他露出杀气就是要杀人了。
风知拂刚刚问牧瑟看到什么他没有回答，现下风知拂改口问：“方便同我说说是怎么了吗？”
牧瑟喝了一口热乎乎的豆浆，暖手的温度将他拉回了现实，他缓缓地开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牧瑟放下碗，果断地否定了自己说的话：“是我看错了。”
风知拂从竹帘的缝隙往外看，一切如常。他说：“你刚刚的杀气太重了。什么人会这么轻易地引起你的杀机？”
牧瑟轻描淡写道：“看错了罢。”
显然牧瑟不想讨论这个话题，风知拂了然于心地止住了话。
昨天，风知拂在山风村和乔予搜查，直到晚上亥时初才离开。带着满身疲倦回到客栈倒头睡到今天早晨。本来今天早晨他累到全身酸痛不想起床的，不过他一想到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做也睡不着了。起床后去找牧瑟，于是俩人决定一边吃早饭一边把需要完成的事情顺道安排了。
风知拂说：“昨日我和乔予俩人搜找那只鼢鼠，搜到晚上亥时初，没有找到他一丝一毫的踪迹。”
“鼢鼠藏身很容易，随便上条渔船就出海逃走了。”
牧瑟点头，他的双眼杀意锐减，此时看起来有些空洞，整个人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风知拂从手中变出一卷皮革递给牧瑟，他说：“我是在魔界东南方向的武压山发现了吸化的魔兽尸骸，我走过的重要地方都绘制了舆图。”
皮革里面包裹的是一张褐色的纸，纸上面是风知拂绘制的魔界武压山周围的地势图。
牧瑟接过后打开看了一遍，随后收进了袖中。牧瑟问：“你发现什么了？”
风知拂说出此事的调查结果：“武压山那一片地势崇山峻岭，周围荒无人烟，魔界选在武压山吸化魔兽是为了掩人耳目。”
“我查到武压山附近没有贩卖冰绒蒿的踪迹，也没有出现过其他能吸化和催化魔兽的材料。”风知拂强调，“明面上和暗地里的路子我都查过了，没有。”
风知拂继续说：“凡饮过冰绒蒿的尸骸会变成黑色，且异常脆弱。冰绒蒿的这两点特征符合武压山被吸化的魔兽尸骸的情况。武压山的魔兽尸骸全是黑色的，一碰就碎。地上的黑色粉末堆积如山，多到累高了地面。还有巨量的魔兽尸骸看起来是被吸化不超过半年的。”
牧瑟往豆浆中放了满满四勺糖，说道：“我从前听闻过一则魔界的传说。纮渊魔王曾释放出无极堙的原始魔兽，一战便打败了与他争位的兄长，坐上了魔王的位置。”
风知拂问：“你是说催化的魔兽来源于无极堙？”
无极堙是魔界的禁忌之地，位于魔海尽头的悬崖之下。那里藏着自盘古开天辟地下来，随浊气沉入地下的原始妖怪。万年后魔界建立，无极堙成了魔界无人踏足的地盘，无极堙下的原始妖怪便改了称呼成了魔兽。那名传说中英勇的纮渊魔王正是从无极堙而来，他带给魔界由原始魔兽组建的强兵猛将外，还有可与天帝抗衡的原始浊气。纮渊魔王在位时，是魔界的鼎盛时期，连神界也无法撼动其地位。最后，随着纮渊魔王逝世，原始魔兽也随他一夜消失了。
牧瑟一边用勺子搅拌豆浆里的糖，一边说：“魔界有的东西本就邪性得很。心魔的数量兴许他们有方法催化，但是我却从未听闻过魔界有吸化的材料存在。”
“魔界手持催化魔兽数量的方法和吸化魔兽修为的材料，相当于组建了源源不断且兵强马壮的军队。首先受到威胁的就是我们灵界，这件事必须追查到底。”
风知拂说：“那覆雪峰的冰绒蒿会不会早被人监守自盗了？”
牧瑟停下搅拌的勺子，说：“覆雪峰是神界的地盘，如果是覆雪峰的冰绒蒿被盗，神界早就动手追查了，我们不会没收到消息。除非像你所说的，被自己人偷了。”
“那这件事先不声张。不如我去一趟海市暗中调查。”
牧瑟看向风知拂，竹帘缝隙穿透进来的晨光投射在他透白的脸上，幽深的黑色双瞳如砂石中露出的晶莹玓瓅：“先不急。你办完我交代给你的这件事再去海市。”
风知拂问：“什么事？”
牧瑟说：“还记得探娟溪谷发生地震的事情吗？青慈的妹妹青璇不见了，到现在还没有传来消息。找个人对你而言没难度。先办完这件事，你再出发去海市。”
“行。待会儿我先去一趟探娟溪谷。”
牧瑟喝完一口他放了整整四勺糖的甜豆浆，说道：“我和你一道去。”
“李驼背说在他探娟溪谷看到神界的人了，你去查此事？”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