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父亲苍老僵硬的身躯，费卿卿一时红了眼眶。
恨了他数万年，怨了他数万年，却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才明白了他的挣扎。
蹭掉了唇间的鲜血，费卿卿蹒跚起身，踉跄的向仍在挣扎爬向自己的人跑去。
只见费城主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鲜血混着眼泪，悲怆却也心酸。
费卿卿腿软的跪坐在他身旁，看着他血肉模糊的样子，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只是低头沉默，将脑袋隐于发间，让人察觉不出她的面色。
费城主看着眼前这般的女儿，终是化作一阵叹息，气若游丝般叮咛：“卿卿，知道爹为什么给你取名叫卿卿吗？嘿，因为啊，爹以前就管你娘叫卿卿，你和你娘可真像，一样的犟！”
颤颤巍巍的伸出满是鲜血和泥土的手，想要触碰女儿的脸又怕蹭脏了，顿了良久才缓缓放下。
“万年来，与其说我怨你，不如说我怨我自己，怨我没有保护好你们娘俩，怨我没有留住你娘啊。”
似是元神已开始混沌，费城主的眼睛涣散：“每次见你委屈难过，其实爹都想要去抱抱你，可是，孩子啊，爹做不到啊！看到你，我就会想到你娘，想到你娘满身是血的生下你，看到那个惊艳了我一生的女子，就那样的，死在了我怀里啊！”
一声轻咳，费城主唇边的鲜血越来越多。
“爹答应了你娘，要给你最好的生活，要看着你长大，给你择一良婿，恩，不能，一定不能像爹这样！爹这一辈子，太懦弱了！我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
不知何时，费卿卿早已泪流满面，泪珠一滴一滴的砸在地上，可她仍旧倔强的不愿意抬头，也不愿意发出一丝的声响。
数万年的冷漠，她唯一学会的，就是逞强......
察觉到泪滴砸在地上溅起的声响，费城主幽幽转头，想再一次抬手帮女儿擦拭眼泪，却抬不起来，自嘲无奈的笑笑。
“不哭，你要笑，爹终于可以如愿去见你娘了，是开心的事儿！她比你还让人不省心呢！没有我的日子，都不知道她要怎么熬......”
“卿卿，爹没有机会补偿你了，对不起。以后的人生，爹不能再看着你了。此后，你是恨我怨我爹都不在乎，只希望啊，卿卿以后，能找一个无条件疼你宠你的傻小子，爹不求你大富大贵，知求你一生得良人相伴，知你冷，知你痛，知你的假意伪装，懂你的故作坚强......”
声音越来越小，却也越来越哽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只有无限的悔意和心痛。
自己沉浮一生，负了妻子，也负了女儿啊！
挣扎着扭头看向昀墨二人，恳求切切：“尊上，是老夫糊涂啊！但我谋反之事，与我女儿毫无干系，求你...求你放过我的女儿！”
看着眼前猩红着双眼的老人，不知为何，尹寒雪和昀墨的心里都不轻松。
沉默着磕上了双眼，微微点头，昀墨忍不住将头瞥向一边。
但看着昀墨点头，费城主却痴痴的笑了，再一次颤颤巍巍的抬臂，挣扎着，撑着最后一口气，将颤抖的手伸向了女儿的眼前。
拭掉了女儿眼角的泪，却又有连串的泪珠打在了手上。
“卿卿，不哭...”
话落，那手终是无力地垂下......
“爹！”
战场上，徒留费卿卿悲怆的嘶吼声，阵阵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