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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赌(二)

“不换了吗?”金老板看着他的眸子像淡淡的柳叶,一看就是几天都没有梳理的头发,却感觉不到毛糙。

“不换!”灵儿说着,听到了盅子里的筛子在摇动,但是金老板的身体已经离开了桌子,心里暗暗的惊讶这人的厉害之处,然后她看见金老板得手放在盅子上,里面的筛子瞬间抖动成粉末:“我要开了!”

“好!”灵儿的眼睛轻盈。

盅子打开,围着桌子看热闹的人瞬间惊讶起来,因为他们看到筛子已经成了粉末,低声说着这是怎么回事,金老板默默不语,把粉末慢慢用手推走。

金老板看着粉末下的桌子,上面有三个筛子留下的印子,他的脸瞬间僵住,下面的三个印子全是六,是大到已经不能再大了。

临清县李庄发生过一个怪事,至今仍是当地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庄里原来有户人家姓张,张家主人朴实敦厚,平时乐善好施,深受当地人的称赞,家中人员也十分和谐。

一日,村里来了一个云游四海的和尚,张家主人当时正在家门口的大槐树下乘凉,他看见和尚走到他家门口,和尚已经面目苍黑,毫无血色,瘦若一张纸,嘴唇苍白,干焦得裂开了一道道口子,头顶已经生出隐隐黑发。走近,和尚开口道:“施主可否赠口饭吃。”张家主人听后匆忙从家里拿来饭菜。

张家主人问道:“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啊?”和尚道:“我从远处来,无所谓去处。”张家主人见他可怜,想多挽留些日子,好养养身子再离开,就说:“和尚可以先在我家住些日子,等身体恢复了再做打算。”和尚道:“多谢施主好意,只是我一直是这个样子,遇到哪户好人家赏口饭吃就能活,也云游惯了,在施主家住着反倒不自在。”张主人道:“家中虽不甚富裕,但粗茶淡饭总能提供的,若哪天你想走了,我决不挽留。”没想到和尚和张主人进了家中住了下来。

这一住就是两年多,张主人一如既往的款待着和尚。每天夜里,张主人会到和尚屋里与他促膝长谈,屋里的烛光影影绰绰,忽明忽暗,直到深夜困了才离开,农忙时,张家主人牵着黄牛到田里干活,和尚会跟在后面,热了就坐在地头的树下乘凉,抬头看碧蓝的天空移动的白云。农闲时,他们在长满杂草的羊肠小道来来回回的走,或聊天,或沉默不语,或看田野里的农夫,看河边掠过的野鸭惊吓了数只黄鹂,他们也会去河里捉鱼捕虾。不认识的人以为他们是亲兄弟。

和尚也会帮村里的人免费算卦,据说他算的卦特别准,村里的人经常来找他。

一个夏日的夜晚清凉如水,和尚和张主人在河边散步说笑,河中撒满了细碎的银光,没有了聒噪的蝉鸣,蛐蛐的叫声配合着流水声异常动听。和尚抬头远眺交错的河流,站住不动,手背身后,像在沉思。夏夜的风带着花香拂动他的衣裳。

停了一会儿,和尚用手指着说:“你看这闪闪的河流,像个狐一样环绕着你的房子,你这是个风水宝地。”

张家主人顺着和尚的目光望去:“确实像个狐,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但这个狐怎么感觉少条腿?”

“这是一只受伤的狐。”

“我们再往前走走吧!别管这东西了。”

和尚当作没听见,说:“乘它现在有伤,我们不如把它留在你家,狐虽有妖性,但你家在它背上,它会驮着你家走,等它伤好了,就很难留得住了。”

“留下来干什么,让它去该去的地方吧。”

和尚笑了一下,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了,继续和张家主人在河边走了一会儿,就回到了家中。

第二天夜里,和尚叫来张家大儿子,把这事跟他讲了,并对他说拿条铁链绑在家门口的大槐树上,就能把灵狐留下来,大儿子听后很兴奋,照着和尚说的做了。

谁知晴空突然打了一声巨雷,和尚双腿一软,从此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张家主人见了,询问了儿子,瞬间哭了出来:“你这是干什么,你何苦这样呢?”说着就要去解开铁链,和尚笑道:“已经晚了。”眼中没有丝毫抱怨,“那一定还有其他办法!”张家主人道,和尚摇摇头。

张家主人找人做了一个上好的轮椅,并让儿子在祠堂跪了一星期,和尚怎么劝解他也不听。

以后,村里人经常看见张家主人推着轮椅在田野里散步。

几年后,张家的几个儿子都中了举,并且去了外地做官,原本热闹的家庭渐渐冷清了不少。

就在这年冬天,天气异常寒冷,大雪压得房屋摇摇欲坠,北风携卷着无数把刀刮在人们的脸上,张家主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骨瘦如柴,,身上盖了几层被子,他已经病了很长时间了,儿子们都回来了,屋里站满了人,他们都知道张家主人快撑不住了,他看着儿子们说:“我走后,你们要好好待和尚,他以后就是你们的父亲。”

张家主人走后,儿子们也去了外地做官,家中只剩下和尚一人,他有时会手推轮椅,到田野里看一望无垠的禾苗,或仰头看天空,然后不停叹息,或在村头的桥底下乘凉,看河中自己枯朽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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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怀念几年前老主人在家时的光景,那时的家庭平和而质朴,他也不会听到外人对几个儿子说三道四,而现在他常听到儿子们在外地做了什么坏事。那时,他常和老主人在淡黄色的烛光下畅谈,听雨水滴落树叶的声音,偶尔从草丛里传来的蟋蟀声也很好听。回想到这,他就感到很温暖,现在他却只能守着无边黑夜。

这年春节,家中的儿子们都回来了,宴请了各种朋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有的醉倒了,有的告辞了,剩下一个烂摊子由雇来的佣人收拾。

佣人问:“这剩下的菜是倒掉还是怎么办?”

大二子说:“家中虽富裕了,但也不能浪费,不如把他给老和尚吧。”他这才想起来自回来从没去看过老和尚。

二儿子说:“我看他越来越瘦弱,应该让他补补。”

和尚见送来的都是剩菜,心中不免凄凉,但又想自己以前不也都是吃乞讨来的剩菜吗。

佣人在一旁感叹道:“张家老主人在时你怎么可能吃剩菜。”

老和尚哈哈一笑:“剩菜不也是菜吗?这不挺好?”

过了几日,老和尚把兄弟几人叫来说:“我就要离开了,你们不用挽留我,记住以后不要再做坏事,就会一直平安。”

三个儿子一一允诺,并试图挽留。

老和尚接着说:“我用铁链锁住的灵狐伤早已好了,门前的老槐树这两年枯死得更快了,铁链已经锁不住它了?”

“那怎么办?”几个儿子挣着问。

“要想继续升官,就应锁住后院的树,再把门前的小山丘铲平,让水流过去。”

几个兄弟当即雇了十几个人,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把山丘移走,水流过去,当即空中一道闪电,紧接着是巨雷响,老和尚动动腿,从轮椅上走了下来。

从此,老和尚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天的一个夜里,天气干燥闷热,月光像一团团火射下来,第二天,邻居们发现张家的屋子烧的只剩灰烬,而老主人的屋子依然伫立着,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大火过后的半年里,张家的几个兄弟因为贪污相继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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