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未破晓,归鹤院中忽然传出一声惊叫:“啊——有鬼啊!”
“嘘,”君无忧忙忙捂住巧儿的嘴,“是我,君无忧。”
但还是迟了,荆盈盈已经听见着门外的响动,她刚刚在梦中已经拉住了白衣女子的衣尾,可还是迟了一步,被巧儿的尖叫给惊醒了。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行至门边,偷听屋外的动静。
巧儿惊魂未定:“君姑娘,我魂儿都要给你吓掉了!”
“对不住,对不住,我只是想出来散散心,真不是有意的。”君无忧一脸歉意,还拉着巧儿往院子里走,想离荆盈盈的卧房远一点,却听见身后房门响动。
“这么早,你们干什么呢?”荆盈盈已经立在门前了。
两人齐齐转头:“荆姑娘小姐,早啊。”
“荆姑娘,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没做,就先走了,”君无忧正想溜走。
巧儿却着急一把拽住了她:“小姐,她刚刚藏在屋顶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胡说,我只是散个步而已…”
荆盈盈瞪了两人一眼:“别吵,大清早的,巧儿回去歇着,你跟我进来。”
“荆姑娘,”君无忧有些心虚,“我…”
荆盈盈有些生气:“你到底在做些什么?我留下你来,不是让你给我添乱的。”
一个月以前,荆盈盈将她从蜀道上救回荆家,而后她主动要求留在荆家给荆盈盈做护卫。荆盈盈知道,她留下别有目的,明里暗里试探了多次,却总是无功而返。除了名字,对她还是一无所知。
“你若是不信我,又何必借我的身份待在荆家,不怕我揭穿你吗?”荆盈盈斜她一眼,心里却暗自打量起来。
君无忧犯起难来,这姑娘未免也太玲珑剔透了些,但…也并非不能深交之人。
“我说了,荆姑娘就会帮我吗?”
“你先讲,讲了我才好做决定。”
“好吧…”君无忧败下阵来,“我从外面得到一些消息,说荆家可能会有我需要的东西。”
荆盈盈感到好奇:“是什么东西?”
她比划了一下:“一个核桃大小的珠子,应该是绿色的。”
荆盈盈想了半天,搜遍脑海也没有找到相关的线索,才道:“我没有什么映象,但你若是着急,我可以私下里帮你打听。”
君无忧在荆家待了有些时日,总能听见荆家的下人讨论荆盈盈,说她爱仗着荆老夫人的宠爱作威作福,脾气又差,心眼啊比针还小!这些人真是又蠢又坏,他们既不侍奉荆盈盈,又不过与她寥寥几面而已,有些甚至都没有跟她打过照面,就这般人云亦云,诋毁自家的小主子,不晓得荆家是怎么管束下人的,竟这般没有礼法!
君无忧把这些杂碎都抛之脑后,又笑意满满地挽住她的胳膊摇起来:“荆姑娘,你可真是个大好人,简直就是神仙下凡,专程来救我这个苦命的小女子来了!”
荆盈盈故意板起脸来:“说够了没?快滚回去睡觉。”
“好好好,小的这就…”君无忧拉开房门,却被易娘撞了个晕头转向,“哎呦!”
易娘气喘吁吁地扶住桌子:“小姐,不好了,老夫人她…你快去吧!”
荆盈盈一下子就怔住了,反应过来后拔腿就往外跑,不知怎的她开始有点讨厌这错落复杂的宅院了,不晓得为什么这样大,路也…这样长。突然间,天旋地转,她回过神来,已经在君无忧的怀里了:“君无忧…”
“给我指个方向,我带你飞过去。”君无忧将人打横抱在怀中,轻轻跃上了房顶。
“好,”荆盈盈揉了揉眼眶,指向了灯火通明的泰安院,“就在那里。”
泰安院坐落在整个荆府中心偏后的位置,那里是祖母的院子,也是她一整个的童年和惟一的欢乐。她每日都会在那里待到天黑才回房休息,有时也和祖母歇在一起。院子里有许多的桂花树,每到秋天,桂花的香气就从这里散出荆府,一直飘到她的梦里。祖母的院子里,还有一间小小的厨房,秋天的案头上,总是摆着一叠又一叠的桂花糕…祖母还说,她的女儿也爱吃。当时年幼的她还傻乎乎地问了,那她怎么从没见过小姑?还惹得祖母好一阵伤心。一转眼,十年就过去了,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六月初,已是炎热无比,清晨的风打在脸上,也不见得有多舒适。荆盈盈又看着君无忧的侧颜,没来由的一阵难过,只可惜她不能学武,否则又怎会甘心被囚于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到了,”君无忧轻轻将她放下。
荆盈盈推门而入,屋内只有孟婉然守在一旁,其他的人大约都在赶来的路上。
“祖母,”荆盈盈唤了唤床榻上双眼紧闭的人,她怕极了。
孟婉然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荆老夫人,默默退到了外室。
荆盈盈俯到床边,荆老夫人费力地睁开眼睛,想要同她讲话,烛火映在窗纸上,明明灭灭的教人心慌。
等众人到达泰安院时,只听见屋内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