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盈盈进了朱府后,便随着下人去了朱敏的卧房。君无忧和那小姑娘不对盘,自然也不会去招惹她,就在中堂里和朱老爷喝茶聊天。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她听多了坊间传闻,本以为朱老爷应当是个满脑肥肠,大腹便便,一副沉溺声色的模样,想着,她又轻轻吹了吹盏边的茶叶。面前这人眉眼深邃,身形消瘦却挺拔,脸色还有几分青白,眼下也是乌青一片。想来该是这几日未曾好好歇息,他对女儿倒是分外上心。
君无忧开口想试试他:“朱老爷,小敏她病得严重么?”
“严重倒是算不上,”朱佑天苦笑起来,眼里却盛了满满的溺爱,“小时候宠坏了,生了病就不肯好好吃药,现在她娘也去了,干脆连饭也不吃了。”
她轻轻笑起来:“朱老爷倒是疼爱女儿。”
朱佑天听了有些愣怔:“这孩子命苦…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君无忧忍不住了,她被勾起了好奇,既然这样在意亡妻和女儿,为何坊间会传他与另一个女子举止亲密。
“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朱老爷,但不知妥不妥当。”她又低头轻啜了一口茶水。
朱佑天是个精明的商人,他无需猜也能知道她的问题:“你是说坊间的传闻么?”
君无忧见自己被看穿,也不羞恼,大大方方地坐直了身子:“那朱老爷是什么看法呢?”言下之意就是在求证事情的真假了。
朱佑天的脸色沉了沉:“君姑娘,恕在下无可奉告。”
君无忧碰了一鼻子灰,也不免有些尴尬,正巧此时荆盈盈跟着人回了中堂,她也不多留,想着告辞离开。荆盈盈却轻轻拽了拽她衣袖,示意她稍等片刻,自己去了中堂和朱佑天谈话,随后才与她一道坐上回客栈的马车。
“你和他说了什么?”君无忧回到客栈,迫不及待地想要一探究竟。
荆盈盈看着她好奇的模样,有些好笑,却不答反问:“你也觉察出来了?”
“嗯,”君无忧的确看出来,不仅看出来还直接问了,“事情好像没有坊间传的那般简单。”
荆盈盈神秘一笑:“坊间传闻大约是有人刻意为之,但是…我今天在后院见到那个女人了,她的确怀有身孕。”
君无忧听了她的话,只觉得那只名为好奇的虫子快要把自己咬死了:“好盈盈,你快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快要急死了。”
荆盈盈不满地敲她的脑袋:“别人的事情,你着什么急,好奇害死猫呀!”随后就将她推出房门,“时间不早了,你回房歇着吧,我们明日一早还得过去。”
“还去呀?”君无忧被她关在门外,“盈盈,盈盈,开门呀…”
寄妍端着药上楼看见便看见自家少主为委屈巴巴地蹲在荆姑娘的房门口:“少主,你在做什么?”
君无忧轻咳一声:“没怎么,这是盈盈的药?”
寄妍点点头,随后顶着少主充满怨念的注视进了客房,君无忧看着关上的房门也只好自己回房琢磨。
“荆姑娘今日觉得如何?”寄妍将药递给她。
荆盈盈摩挲了一下碗沿,白皙修长的指尖一抹而过,抬头笑道:“倒是麻烦你了,我已经好多了”
寄妍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对她佩服得紧,对她也更添了几分喜爱:“荆小姐客气了,麻烦算不上,若是有什么不适,千万不要硬撑,早点告诉我。”
“嗯,我晓得。”她也是习医之人,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利害。
荆盈盈喝下药之后,寄妍又叮嘱了她几句,才端着空空的药碗离开。没想刚刚关上房门,少主却站在她的身后,黑着一张脸发问:“你打算和她一起瞒我多久?”
第二日一早,朱府的马车又停在客栈的小巷外,君无忧扶着荆盈盈又上了马车。这次朱佑天出了门,君无忧就打发了下人,自己一路晃到花园里。没一会功夫,一个挺着肚子的白衣女人被丫鬟扶着走了过来。君无忧一下就警觉起来,这大概就是传闻中的女子。她细细打量了半晌,五官并无出彩之处,大概只能勉强算作清秀,不似传闻中那般倾国倾城之貌,和下人说话时,语气和神情里也满是温柔,看得君无忧啧啧称奇,果然传闻不可信。
“你就是君姑娘吧。”如采看见了她的身影,倒是没有半分害怕的意思。
君无忧也只好起身招呼她:“正是,敢问这位…夫人怎么称呼?”
“如采,”她扶着肚子坐下,语气温柔似水,“妾身名唤如采,君姑娘要是不嫌弃,待会儿就和荆姑娘留下一起吃个便饭吧,你们救了小敏,妾身也没有什么好回报的。”
君无忧愣了愣,随后扬起微笑:“那我就不推辞了。”
厅堂里,下人们正在撤下碗碟,荆盈盈和如采在一块儿倒是聊得火热,君无忧闲在一旁。忽然有道黑影从窗纸上跃过,君无忧一惊扔下手中正在把玩的茶杯,纵身追了出去,引来下人的一阵惊呼。
那黑影身形鬼魅,脚步极快,始终领先她一步。而他奔去的目标,正是后院朱敏的卧房。君无忧心中一恼,抬手拔下发簪直直从手心中飞了出去,正中那人膝盖。随后只听得噗通一声,那黑影脚下一颤,带着几片青瓦,滚下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