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
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一个广阔无垠的虚无世界?还是简单的、只是关上了灯的客厅?
没有答案,甚至连处在这里的那个家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里。
每当他醒来,周围的嗡嗡声便已经消失了。可是嘴角残留的血液却是无比的真切,将他从梦境拉回了现实。
又一次,他杀人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杀死了谁,但是自己的确杀人了。在自己睡着的时候,那些在自己耳边嗡嗡作响的家伙拖着自己残破的身子,让自己化身成为城市内令人闻风丧胆的怪物。
他已经逃走过一次了,从七年前的那个鬼地方,但是那些梦魇依旧如影随形,根本不愿意放过临近崩溃的自己!
记忆深处,他对于一切的感知能力都开始变得薄弱,他将对村民的憎恨化作言语,用祷告的方式向“未知”倾诉,于是……灵感完全不够的他,强行面对了“未知”的神迹。
他无法将那种神迹描述出来,但自那之后,那些东西便一直纠缠着他,利用自己去杀死那些无辜的人!
他不敢张开自己的嘴,他控制不住自己那触手一般的舌头,那些恶心的东西在自己的口腔中滑动着,像是有生命的章鱼一样,在腔壁滑蹭着。
只要自己一张开嘴,那些触手就会从自己的嘴巴里伸出来,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
他也尝试过将其咬断,但是那些东西就像自己真实的舌头一样,带来的痛感都是如此的相似……咬舌自尽尚且不可能,自己又怎么能将这些恶心的东西咬断?
痛苦、恐惧、悲伤、孤独、愤怒、愧疚……
几乎所有排得上名号的负面情绪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这使得越来越多的那些东西在自己的身边聚集。
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无人知晓,他也不想弄清楚这些事情。
现在的他,只想给自己一个解脱。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和谁对话。
“明明可以不是我……可你偏偏选择了我……为什么……为什么!!”
“我现在只想成为一个普通人,在这个世界苟延残喘下去,而不是被你变成一个在大街上杀人的疯子!”
“求求你……放过我吧……”
他的声音中带着哭腔,他在乞求,用最卑微的姿态向着那片黑暗诉说着自己的一切。
“你可以有更好的工具和容器……我只是最错误的选择……求求你……放过我吧。”
“不……不要走!先让我解脱!让我从这个该死的地方离开!!”
他的惨叫在宛若地牢的阴暗之中回荡着,没有任何人理睬他,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
唯一存在的,就只有那真切无比的……源自内心深处的孤寂与恐惧。
——
阿诺德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通过对自己酒吧酒客的询问,他勉强算是知道了那个家伙之前一段时间最常出没的地方。
不过根据那些人的说法,这个被称作臂纹的家伙一直就不是很合群,住进曼堡市的下城区基本就没有和周围的邻居有过交流,而且这一段时间还在玩失踪。
并没有人关心他去哪里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关键的事情。要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那关心别人还有什么用?
下城区的房屋非常简陋,并且很拥挤,几乎所有的楼层都是挤在一起的,让人感到窒息。
街道也没有将行人道与马车道分割明显,俨然就是一条土路,然后街道两侧站满了摊贩,买一些廉价的纯手工艺品,或许有一些小窃贼把自己从上城区偷来的东西往这里一摆,然后定一个不高不低的价格,赚取一些生活费。
阿诺德对于他们的生活并不感兴趣,绝大多数下城区的人都是某一个帮派的家伙,或许白天还能看见他们和和气气的,但一旦到了晚上或是帮派火并的时候,就能看见这些家伙丑恶的嘴脸。
走到了酒客所给的地址,阿诺德抬头看了一眼这栋四层高的简陋公寓。所有的衣物都被晾在外面,没有防护栏,任何一个小孩都可以翻过窗户,然后轻易地掉下来。
遮风挡雨的也是用粗布制成的雨棚,颜色五花八门,而且很脏,估计是用捡来的布料随意缝制的,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用料的不同。
土灰色的墙面掉漆严重,一股难闻的气味从建筑的后面传来:这些公寓楼大多数是没有独立卫生间的,有些比较有良心的房主会专门留一个房间,作为公共厕所。但是如果是没有良心的房主,就会让里面的所有租客使用下城区内的那些公共厕所。
这也使得夜晚时分,下城区经常出现一些暴力案件,受害者也常为女性。
阿诺德今天也刻意换上了一身比较廉价的衣服,避免自己成为下城区内所有人所盯上的目标。
他倒不是惧怕,只是为了尽可能地避免自己所会遇上的所有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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