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如。”萧谨言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觉得有些怪怪的,莫不是文人都喜欢起些拗口的名字?
“嗯,林先生的女婿姓顾,顾寻恩,顾九如是顾家独子。”纳兰栩留意着萧谨言的神色,又补了一句。
一些模糊的碎片记忆从脑海里浮现,萧谨言想起了那桩案件,约莫是十五年前的,当时萧谨言刚出生不久,也不过是后来在案卷中见过只言片语,大致就是一名国子监的教员与外族暗通曲款,后一家人死于大火。
“情况还不明朗,一切就等进了玄鹤司从长计议吧。”萧谨言实在没有更多相关的信息,只得鼓励地望着纳兰栩,“我相信,正义终将会到来。”
这会儿的青州城萧府祠堂内,萧谨姝脊背挺得笔直,正跪在祠堂前院的石板地上,面对着祠堂里供奉的先辈灵位,一张面瘫脸上看不出情绪。
日子已近十月,穿堂风透心地凉。一阵风过,萧谨姝却是纹丝未动,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只有几缕发丝和银红的衣角随风翻动。
一阵轻巧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只制作精美的粉荷绣鞋就迈过了萧氏祠堂的门槛。萧谨姝没有回头,只感觉到有人将一件披风盖在了自己身上,微微偏头,就见穿了一袭蒲桃青袄裙的萧谨月膝盖一弯,优优雅雅地和萧谨姝并排跪在祠堂前。
萧谨姝不由轻轻挑眉,拢了拢披在身上的披风,淡淡道:“你怎么过来了?安宁也没带着。”
“安宁丫头自然有她的事要做。”
“爷爷罚的是我不是你,赶紧回去。”
却听萧谨月嗤笑一声,将衣领捂严实了些,双手也如萧谨姝一般交叠在大腿上,转头道:“事儿又不是你一个人干的。”
“小姝,你不会以为单靠你一句话就能把全府的人都叫过来吧?”
萧谨姝难得地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她看到身侧的萧谨月眼里有几分促狭。
“那不能,没有大姐姐吩咐,好些丫头小子可不敢擅离职守。”
两姐妹相视一笑,心下皆是了然,双双转头望向祠堂内,恭恭敬敬地跪着。
“爷爷心里门儿清,不过是明面儿上没罚我。”
“那你跟我一块儿跪着做甚?”
“臭丫头,你不想赶紧起来啊?”
“哦,所以你在算计爷爷呢啊?”
“我可没这么说。”
不多时,萧虎跑来祠堂带话了,让两位姑娘都赶紧起身,下不为例。
拍了拍膝盖上的土,萧谨姝又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披到了萧谨月的身上。
“安宁就蹲在挽梅院里等着爷爷呢吧?”
萧谨月微笑:“今日本来该去给爷爷看账簿的。”
“你可长点儿心吧。”萧谨姝微微撇嘴,这大小姐是笃定老爷子不舍得罚她那小弱身板子。
“我心眼儿多得很,我现在倒是很担心小言,你也真是放心她出去野。”
“那丫头拦不住的,早晚都会被她逮到机会跑出去。”萧谨姝挽着萧谨月往外走,“与其让她这么折腾,不如省点事儿帮一把,我还赚她一个人情呢。”
萧谨月闻言睨了萧谨姝一眼,嗔怪道:“你是真不吃亏。”
“我方才让安宁给堂兄去信了,托他稍微看顾一下,希望小言能如愿吧。”萧谨月微微叹息,为了这三妹妹她真的操碎了心。
“萧谨言不会要洵哥帮忙的。”萧谨姝很是笃定,“她要是自己搞不定进玄鹤司的事,那还是别姓萧了。”
“哎呀,雏鹰总是要飞的,谁也拦不住。”
一句话潇潇洒洒地散在了弥漫着清淡桂香的空气里,萧谨姝撒开萧谨月,溜溜达达地回鞠华院研究铁皮弹丸去了。
话说那日萧谨姝深夜敲开了萧谨言的房门,两姐妹就密谋商量好了出府的计划。
“大姐姐……”
“放心吧,萧谨月我会照看的。”
“嗯。”
“那我明日再来。”
第二日晚膳后,萧谨姝带着安然跟着萧谨言去了听竹院,再出来时仍是两人,但已然是萧谨言换了安然的衣裳。
再晚些时候,萧谨姝开始全府查找偷走强力火药的人,并且点了一名小厮出府去神机营报告萧律弘。
这名小厮正是在鞠华院换了第二次衣服的萧谨言,低着头从不安惶惑的人群中穿梭出去,在暗卫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出了府,最后在南城僻静处点燃了那颗萧谨姝给她的“强力火药”作为信号,出逃计划圆满落下帷幕。
五日后,萧谨言与纳兰栩顺利抵达锦城,这会儿不过九月初十,玄鹤司的秋招要等到九月十二才开始报名,二人便张罗着先寻个住所。
庭兰寻了个牙人过来,那牙人便带着萧谨言和纳兰栩转了几家正对外出租的房屋。
“小房太偏了,至少得是位置好些的中房。”萧谨言翻了翻牙人带来的簿子,微微皱眉,“能离玄鹤司衙门近些是最好。”
那牙人也是个人精,悄悄打量了一下萧谨言和纳兰栩,这两位看起来都挺贵气,想来也是住不惯陈设简单又偏远的屋的。思忖片刻,牙人便从萧谨言手里将簿子拿了回来,赔着笑道:“二位,我手上还有一户大房,位置极好,出门不远就是各司衙门,二位可有兴趣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