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飘摇的历下城在昭原等人的突袭下,一夜倾颓了下去。
东方已然浮起了一丝浅白和光亮,起得早的百姓若是按寻常作息,这会儿应该已经在街头巷尾摆起了早摊。
然而,此时此刻的历下城却是显得格外清冷静默,四通八达的街道上竟没有一个行人,以往的叫卖声和呼喝声也同样销声匿迹了!
在破晓的微光之下,主城干道上只有蔓延的血迹和不可计数的躺在地上的兵士,肃杀情景显得触目惊心!
太守府之中,昭原坐在会客大厅的上首,翘着二郎腿,一边轻轻地沏着由江南地方出产的上好茶叶,一边神色淡然地浏览着慕容博等人拟定出来的策划和文书。
谢若雪依旧气度怡然地站在昭原身后,目不斜视地看着大门口,美眸里色彩空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宽敞的厅室中,则跪着十几个五花大绑的叛军将领和慕容博。
这些人皆是神色萎靡不振,盔甲破烂,浑身上下满是伤口,似乎是受到了极其残酷的打击!
“狗皇帝,要杀便杀!拖拖拉拉干个鸟!?赶紧给你家爷爷一个痛快!”四大金刚中性子最耿直,脾气最火爆,同时功夫仅比慕容博差一线的“怒目金刚”瞪大了牛眼,冲着昭原皇帝叫嚣道。
昭原岿然不动,只是优雅地抿了口香茗。
而谢若雪失了焦距的明眸却是掠过了一丝寒意,冷冷地看着那脏话频出的怒目金刚,毫无温度的眼神就仿佛是在看一具尸体!
昭原顿时就察觉到了身后女子的变化,心里陡然一颤的同时,差点没被口中的茶水呛到!
“嗯嗯······若雪啊,今晚真是辛苦你了!你快坐到朕身边,好好休息一会儿!”昭原连忙握住她嫩白又泛着丝丝凉意的小手,朗笑着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谢若雪那欲要出鞘饮血的宝剑随着昭原突如其来的打断,却是没了瞬间出手的机会。
而谢若雪寒意逼人的黑白水眸也是稍微一滞,散了些杀气!
待那夯货终于喝骂得面红耳赤,声嘶力竭之时,昭原才从靠椅上站起身来,淡淡笑道:“骂完了吗?如果已经骂完了的话,朕便开始和你们算算总账!”
他走到失魂落魄的慕容博面前,眼神逐渐变得冷厉,“首先,汝等所犯的第一条大罪,就是怂恿灾民,伙同造反!第二条罪行,便是谋害朝廷命官,屠戮城卫官兵!第三条,妄图以鬼神之说愚弄百姓,败坏朝廷声誉······”
昭原一连数典出了慕容博等人的六宗罪过,而这些粗野汉子虽然脸红脖子粗地想要反驳,但奈何昭原已经高屋建瓴,居高临下地说了开来,其速之快,其势之足,就连从前向来以雄辩之才闻名乡里的刘贺也是一时讷讷地插不进话去。
见众人已经被他“超高速的列罪功夫”唬得一愣愣的了,昭原适时地顿了一下,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环视一圈众人,淡定无比地继续说道:“最后一条,也是你们所有罪行中最严重,最不可饶恕的一条,就是勾结外国奸细,企图颠覆祖国故土!”
此话一出,刘贺等一干叛军将领顿时从失神中醒转过来,一个个如同暴怒的雄狮一般,群情激奋地仇视着昭原。
“小皇帝,休得胡言乱语!我等起义军揭竿而起的目的,仅仅是为了众多流离失所,受苦受难的灾民们谋求一条活路!我等皆是你们这些残暴统治者逼迫出来的民众之军,正义之师!又岂会与外国奸细有所勾联!?”刘贺一扫先前的虚弱无力,疾言厉色地冲着昭原喝道。
其他人亦是配合着刘贺,对昭原展开了“群起攻之”!
要知道,刘贺虽然身为起义军中的高层,深知这“替天行道”的光辉名誉对于起义军的重要性,但之所以如此着急地反驳和宣斥“叛国”一罪,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常常“自诩”为高风亮节的寒门学士,完全不想与罪大恶极的叛国之名牵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不单单是他,就是满地将领,哪怕是那个最粗鲁,目不识丁的“怒目金刚”陈铁牛也知道一点,所谓的叛国与叛君或是反抗朝廷绝对是两个层面上的事!
在现今十国混战的乱世之中,诸国各自为政,虽有商业来往,但政治军事上少有勾当!各国国内的斗争皆是层出不穷,一人登高而呼,企图推翻朝廷的起义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但是,背叛祖国故土,勾结他国奸细这种足以触动天下百姓脆弱心境的事,却鲜有人敢做!
为何?盖因一点——一旦有人被认定为叛国罪行,其人必然沦为天下人的笑柄,为各国百姓唾弃!若是被载入史册,也会被后世人视为奸佞,遗臭万年!
而刘贺等人就是不为了自己的身后名着想,也得为后世子孙着想啊!于公于私,他们都绝不可能容忍昭原皇帝这般肆意地向他们脑袋上乱叩屎盆子,尤其,还是最臭,最恶心的那种!
但是,就在他们纷纷破口大骂的时候,却没有发现那个跪在最前面的男子一直是低着脑袋,不置一词,深深埋进胸口的脸庞上却满是惊骇和迷惑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