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抱着瑶灵汐移步去向前厅,将她放在自己经常坐的摇椅里。
此时,午间阳光和煦,他和她就在陌香染坊的前厅当中。
一进陌香染坊的院门,是容得下二十多人作工的大院,大院往里走是前厅,穿过前厅就是后院。
后院里种着一株腊梅,由于目前是盛夏时节,冬季开花的梅树在此刻就显得有些枯槁了。
这时,墨染端坐在玉石桌前,摊开一张白布正往上面作着画。
手持蜡刀,沾着融化的蜂蜡,他画得是蜡染画,一边想着梅花,一边看向摇椅里的人。
瑶灵汐肿似猪头的红脸,给墨染作画带来了灵感,挥毫勾勒出了一幅猪脑袋梅花身的小怪物。
他画完,还不忘拿去给她看。
她看不懂蜡染画,猜不出他都画了些什么?
墨染解释了一番,这番言论里不乏贬义她,借指她像猪一样。
瑶灵汐顿时又气又急又无奈,骂了他几句很难听的话,墨染怼不过,她才住口。
当墨染托人去买的药油,买回来时,就停笔替瑶灵汐搽起了脸。
起初,她噘着嘴,一脸不乐意。
“脸上不搽药,一直肿着会毁容的!反正不是我的脸,不管你了。”墨染说完就走。
瑶灵汐听闻,肿脸一皱,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诶——你别走!”
墨染背对着她笑了。
尔后,一转身,他蹲在她身旁,打开飘着薄荷清香的药罐,抹了一些清凉的药油在指间,往她脸碰去。
“呀!呀!呀!你轻点会死么?”瑶灵汐疼得牙齿打颤。
墨染看不惯她那副娇气的样子,“我已经很轻了好吧!好像你这个小丫鬟变成了主人,我帮你,反而还被你骂!”
瑶灵汐神色忿忿,扬起小脑袋,鼻孔朝着他的面容,“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不就是我买回来的丫鬟吗?”墨染秀气的眉头轻蹙,停下了手。
瑶灵汐双手一拍扶椅,“谁说我要卖给你啦?”
他鄙夷地看着她,合上盖子,将那罐药油塞进了她的手里,他起身,缓缓走去木桌边。
墨染端起桌上的紫砂壶,倒了一杯茶,喝上一口清清嗓子,慢慢回道:“当然是你娘啊!”
瑶灵汐一想到出卖自己的娘娘,愤懑喊出:“娘娘说得不算!”
“你不知道父母为大吗?就算你娘不把你卖给我,她也不会养你了。”墨染黯淡无光的眸子里露出了讥笑,坐上桌边的长凳。
瑶灵汐回想起娘娘还收走了自己的神力,忍不住哭诉:“呜——你们都欺负我!我讨厌你!我要回家!”
“刚才见你被打也没有哭,这下,怎么和我说几句话就哭了?”墨染瞧见她凤眼里钻出了豆大般的泪水,一时间竟有些郁闷不已。
“呜——”她越哭越凶。
墨染好奇地问:“你想回家,那你家住在哪里?”
瑶灵汐止住哭声,“我来自参神,我不想待在人间了,我要回参神!”
墨染寻思,“参神?中原没有叫参神的地方,如果你不在我这里待,又能去哪呢?我看你娘也走远了,你想要回家,我可帮不了你。”
“不!呜呜呜——”瑶灵汐原本以为娘娘是带自己来人间玩的,没想到是自己想错了,还被送到这种鬼地方被两个泼妇打了!
墨染见她不愿安顿住下,搬来小板凳坐在她的旁边,“在我这里干活也不累,又来去自由。”
瑶灵汐神情落魄,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不似刚才那般张扬了。
墨染自顾自道:“染坊干活的人就住这附近,她们都是回家吃住,空闲时,还能来我这赚点小钱。”
“她们是我的佣工,但是你就不一样了,我事先与你说明白,你娘收了我不少银两,你在染坊里干活是没有工钱的。”
他看了一眼瑶灵汐,见她稍微动容。
墨染接着道:“你在陌香染坊,我可以给你吃、给你住,你只需帮我干活,不是挺好的吗?”
他掏出白帕替她擦着眼泪,将放在她手里的药拿了回去。
“你看你脸都肿成什么样了,再把眼睛哭肿了,来这儿订货的客人八成要被你给吓跑了!还以为我在虐待女童呢!”墨染帮忙搽着药油。
当瑶灵汐从悲伤中回过神来,目光瞧上了墨染。
在他那对带着锐气的眉峰下,生着一双斜长的桃花眼,鼻翼高挺,肤色暗白,润红的嘴唇噙着一抹笑意,秀气的脸庞有些微倦。
乌丝被一条蓝靛色绸带,将墨染前额的发丝挽到了耳后,零散的碎发随意洒落在饱满的额头上。
他一身蓝白纱衣,身材清瘦高挑,气质文雅。
瑶灵汐打量完人,再去看身处的前厅,只觉得他人和他家是一样干净整洁,没有多余的东西。
墨染帮瑶灵汐搽好药油,吃过午饭,带她穿过前厅去到了后院。
在后院里有两间房屋,一间主卧、一间客卧。
后院与大院不同的是,后院荒草丛生,杂草长得没过了瑶灵汐的膝盖;而大院有干活的妇人们帮忙清理石地,不见半点青苔的影子。
如果说,大院给她的感觉是人气旺盛,后院就如同走进了坟地,还是无人来扫墓的那种荒凉景象。
由于,墨染从不让人进后院,徒留一条他经常回主卧的小道,才像正儿八经的路。
瑶灵汐目光扫视着后院,发现这里有一颗不到季节的蜡梅树,树下还有一个蜂箱,蜜蜂来回飞着,不由令她感到十分突兀。
因此,瑶灵汐对墨染的印象是:他徒有其表!对外表现整洁,究其内在,却不同于外表干净,有点怪异的人。
她认为,他可真是一个怪人。
不过,墨染倒有自己的解释,反正茅厕、澡堂、厨房都在大院里,如此一来,就有了偷懒不拔草的缘由。
没人见过后院的杂乱无章,除了初来乍到的瑶灵汐。
毕竟,她摊上的墨染是不喜欢麻烦别人,又不喜欢麻烦自己的人,他觉得应该将自由生长的小草们,当做来此居住的客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