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慢好像这才想起合同内容。
助理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听任性的老板神来一笔道:“这样吧,你马上给他们打个电话,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把视频广告也让给我拍,我打八折。”
这回轮到助理“哦”了一声,苦着脸出门打电话去了。
如果甲方真的同意,那么今晚谁也别想按时收工回家。
易燃叹气,摘下后背的吉他,交给陶显。
程慢打开化妆镜,将他的脸当成恣意挥洒的画布,尽情和化妆师沟通着她的想法。
圈内传闻程慢一张硬照收费一百万,这可不是什么谣言。
一百万买程慢一张照片,其实很划算。
她想法多,看人准,而且效率奇高。
效果同样的照片,从讨论会到出片日,别人要十天半个月,到程慢手里,五小时就能搞定。
不过,像今天这种突然推翻原来设定,零时改主题的事情也时常发生,叫她的团队很是头疼。
但这也不能全怪她任性。
“主要吧,是你这张脸太让我有感觉了。”
程慢看着镜子里的易燃说道。
发型师整理好他的头发,准备喷发胶。
易燃双手抱胸,闭眼说道:“你不去看看场地吗?”
“哟,怎么还赶人啊?”
易燃威胁:“你再不走,我让你拍个三天三夜。”
“别别别,出门前我把儿子丢托儿所了,我要三天不回,他自己报名去福利院怎么办?”
易燃掀开眼皮,毒舌道:“少跟我贫嘴,你儿子没你能过得更好。”
程慢哈哈大笑:“看破不说破,还能当朋友!在下告辞!”
说着,陀螺一样转着少女圈圈,旋了出去。
众人一时无语,只有发型师失手按了发胶,喷雾发出“滋”地一声。
没过一会儿,程慢的助理敲门进来,问大家:“我老板呢?”
陶显回说:“刚刚出去了。”
助理好生气:“她怎么又乱跑了?”
说着就要出去打电话找人,谁知电话通了,响铃声却在化妆室内。
陶显从沙发上捡起一只手机壳上印着一串数字的手机,朝外喊道:“婷姐,慢慢姐没带手机!”
助理婷婷推开门缝,钻进来一颗脑袋确认情况,见手机的确是程慢的,怒骂道:“她这人怎么这样啊?”
陶显将手机给她,“你进来等吧,等会她找不到你,自然会回来的。”
婷婷将刚打印出来的文件丢在茶几上,沮丧地朝陶显抱歉:“你让我坐会儿。”
憨憨的陶显换到另一张小沙发上,瞄了眼戴着透明面罩做头发的易燃,小声对婷婷说:“其实刚刚是我家易燃赶慢慢姐出去的。”
“嫌她太吵了是吧?”
陶显憋着笑,用很小的幅度点点头。
婷婷翻了个白眼,不遗余力吐槽:“我这还等着她签合同呢。”
陶显呆了呆,问:“那边答应让慢慢姐拍广告啦?”
婷婷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怕我们反悔似的,连订金都打过来了。”
“这么快?”
“打八折诶!能不快吗?”
“也是哦。”
程慢主动打八折,那可是破天荒头一回。
陶显将茶几上的饮料收拾到一边,以防有人不慎打翻,弄湿大家的电子产品和程慢昂贵的设备。
婷婷将程慢的手机单拎了出来,收到一边。
陶显纳罕:“婷姐,慢慢姐的手机壳哪买的?挺特别的。”
婷婷喝了口奶茶,随口道:“她自己做的,印着她北京的家门密码,上海的家门密码,还有她儿子的生日。”
陶显:“……”
原来,上帝待人还算公平。
要不怎么天才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呢?
陶显看了眼塞着耳机听歌的易燃,若有所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陶显总觉得易燃变了。
以前的易燃,一张嘴巴坏得叫人直想揍他。
虽然喜欢欺负人,有时还很幼稚,但你不会真的讨厌他,反而会把他当成小孩子,加倍用心地照顾他,迁就他。
以前的易燃也少话,因为他的生活总是暴露在镜头之下,少说话就等于少犯错。
但最近的易燃,沉默地有些可怕。
如果要说最大的变化,应该是眼神吧。
舞台上、镜头下的易燃,眼神有情绪、有温度,甚至像宇宙般炙热而稠密。
没人知道他的过去,所以一厢情愿地认为,站在舞台上的那个他,就是他本身。
性感、颓废。
耀眼、夺目。
可陶显知道,他变了。
现在他看人的眼神,像冰冷的水晶那样没有任何温度。
就连几次合作、相处愉快的程慢,他也懒得敷衍。
陶显有点担忧,想到了王家花厅里那个慷慨陈词,群情激昂的李晓澄。
陶显曾经私下微信李晓澄,问她有没有后悔。
过了很久,李晓澄才回他:以前不懂尊严的珍贵,跟张废纸一样随便丢。但以后不会了。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陶显觉得,她好像真的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