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在改道和逆行,不停寻找回去的路,比如李晓澄。
在走了很多弯路后,她才确定自己想要什么,想要证明点什么。
但其实,她最终选择的这条路,哪怕长满荆棘,也在和易燃无限靠近。
他和她,居然要一起拍电影了?
这是她和他相遇时,没能看到的未来。
如果知道会像现在这么伤感,或许在车展上被他拒绝时,她就应该骄傲地啐一句:“去他妈的,爱谁谁吧!”
有人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除了喜欢,没有一件顺心事。
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除了没有心动的感觉,干啥都会很轻松。
果不其然,喜欢就会笨手笨脚,不喜欢就会游刃有余。
但也从来没有什么“如果”。
她没有选择爱的短暂又肤浅,从现在的结果上看,是她选错了。
回到梦现家中临近七点,梦现尚未归家。
李晓澄打她电话,被她摁断。
之后传来一条短信,说是临时要剪一个视频,让李晓澄不用等她。
李晓澄帮她喂了猫,简单洗漱一番,独自出门觅食。
入夜后的岛屿一片灯火起伏,从海上看去,透明如织,犹如一粒粒饱满的萤火,像是这世上唯一拿到特许的事物,那光永远不被湿气和时光腐朽。
霍昕来电话时,她正在中山路上闲逛。
“怎么了,想我啦?”
霍昕“嘁”一声,说道:“刚刚你妈来电话,问我你在干嘛。”
李晓澄皱眉:“她干嘛不自己来问我?”
每每都让霍昕当她的“耳报神”,这样有意思?
霍昕夹着手机叹气,落在键盘上的手停了一下,然后继续对着电脑噼里啪啦。
“你还在加班?”
李晓澄接过阿嬷递来的烧肉粽,继续往前走。
霍昕轻“嗯”了一声,问她:“你什么时候回?”
“我这才刚到,你就催我回去,你还说不想我?”
霍昕停手,转椅转了一圈,办公室外间还有三两个同事在加班,她喝了一口咖啡,揉揉酸胀的眼睛,道:“你别给我绕弯子,你晓得我是什么心思的。”
李晓澄侧身避开一对倒退取景的游客,提着烧肉粽默然了一会儿。
“你没和我妈说什么吧?”
“你想我告诉她什么?”
“什么也别。”
戈女士一旦狠起来,谁也猜不到她会发什么疯。
她害怕。
霍昕起身,顺手从文件架上取了自己的日程本,封皮的塑封夹层放着一张支票。
金额为两百万元整。
“喂,李晓澄,你那还有他的唱片吗?”
李晓澄顿下,反问:“你问这个干嘛?”
“我把你奶奶家那些拿去卖掉了。”
李晓澄嘴角一抽,声音暗了一度:“你怎么突然想起卖那个了?”
霍昕合上日程本,端起见底的咖啡杯走向茶水间。
“你生气了?”
李晓澄深吸一口气,亮灯的中山路有种老派的西洋风情,但这片风情却没有让她产生丝毫浪漫。
不知是因为悲伤无着,还是内心空无一物,她的声音薄如蝉翼一般:“我没有。”
卖都卖了,她还能生什么气?
当初她买那些唱片,本就抱着愚蠢的目的,金钱不过是替她的愚蠢买单而已。
这么多年过去,要不是霍昕突然提起,她险些忘了自己当初砸过这么一笔钱。
“谢谢你昕昕,那些破铜烂铁,放着也是占地方,卖掉正好。”
“对不起,李晓澄,这次是我擅作主张了。”
尽管这世界早已失了是非,但霍昕仍旧愿意为那些无用的事情诚恳道歉。
因为,李晓澄曾经爱得那般纯粹。
她的爱孤独、空虚、盲目,无关情|欲,仿佛一张弱点的温床,经年滋养她的爱恨,使她染上动物的色彩,就算面临陷阱般的灭顶之灾,她也绝不屈服于大自然。
媲美钻石一样的绚烂。
李晓澄本不觉有什么,但霍昕的道歉,听得她也跟着心痛起来。
她只觉得眼泪像浪潮一样涌向四肢,热得发烫。
她故作开朗,道:“犯不着。咱俩谁跟谁?我的就是你的,不必分这么清。”
霍昕沉默一会儿,调整好情绪:“那成,改天我把卖掉的钱给你。”
“先放你那吧。”
“放我这儿?”霍昕失笑,“那我拿去买房子啦?”
李晓澄顺着她的玩笑话痛快答应:“行啊。”
挂了电话,李晓澄在街边冷饮店点了杯喝的,然后开始吃她的肉粽。
她真的不怪霍昕私下卖掉那些CD,那些身外之物,终归只能放在角落积灰。
但她心里还是有点空落落的。
就像家里那把卯榫松了的椅子,虽然坐上去咯吱咯吱直响,但你习惯了。
突然有天,家人痛下决心,趁你出门上学,将那椅子扔了。
你家不缺椅子,更不缺那样一张坏椅子,可你就是莫名其妙发了一通脾气,觉得大人的行为破坏了这个家的完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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