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疼——疼——”一个女孩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一间低矮的破旧瓦屋里传出来。
“师——师父——轻点——”
黄晓裳趴在有几块简陋木板拼成的“床”上,泪眼汪汪地扭头看着一个面无表情的灰衣女子。
少女全身不着片缕,小腿时不时因为疼痛不受控制的抽搐几下——这场景当然谈不上香艳,恰恰相反,先不说少女还没有发育完全的青涩身体,光是那些宛如蜈蚣般的狰狞疤痕和大大小小的淤青就让人不寒而栗。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十三岁女孩的身体。
站在她身后的女子大概二十几岁,身材高挑,一身荒野很常见的粗布灰衣穿在她身上竟给她添了几分很少见的柔弱气质,当然,这只是表象,对于郑城,京都乃至天网那些所有认识她的人来说,这个气质柔婉的普通女子却是一匹实实在在的猛虎。
一只随时会咬断自己喉咙的危险野兽。
但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叫做唐心的女子已经叛往昆仑山的时候,她却出现在川蜀边境内的一座不起眼的小小聚居地中,给一个陌生的少女认真地抹着草药。
像个真真正正的普通人那样,看不到一丁点儿以往那个第一天才应该有的威势。
她足够虚弱,虚弱的像个普通人。
唐心的手指缓慢的划过少女的肌肤,青色的汁液覆盖在少女青黑色的皮肤上,看上去触目惊心。
“还好,没伤着骨头。”唐心说道。
“唉,那群小兔崽子——”小姑娘龇牙咧嘴的坐起来,丝毫不顾忌自己的身体暴露在另一个人的视线中,她用一种惊叹的语气感叹道,
“下手居然还知道轻重?”
土黄色的小黄狗见主人终于坐了起来,兴奋地“汪汪”叫了两声,然后蹭的朝黄晓裳撞过去。
黄晓裳一把掂住它地后颈,毫不留情的一把甩了出去,一边骂道,“你个白眼狼,我不找你麻烦就不错了,还想吃老娘豆腐?”
小蛮呜咽着从墙角爬起来,眼神幽怨。
少女抬头看了看自家师父毫无波动的精致脸庞,低头又看了看自己遍布疤痕的身体,然后终于重重的叹了口气。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怎么了?”唐心听到这声类似于心灰意冷的叹息,皱眉问道。
小姑娘可怜巴巴地指了指自己伤疤遍布的身体。
女人爱美,女孩也不例外。
“生命强度达到六十以上它们会主动消失的。”唐心说。
“真的?”黄晓裳叫出声来。
等等——六十?小镇那个成天能够狩到猎的刘天成生命强度好像才二十多,六十——那还是人吗?
小姑娘绝望了。
“师父你现在的生命强度是多少?”她忽然问道,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某种希冀。
唐心伸开右手,似乎在感受着什么,手掌上的掌纹清晰,隐隐有青色的经络若隐若现,像一块光洁无暇的玉石。
“二十四。”她说着,好看的眉毛不由自主的蹙了起来。
那岂不是和那个刘天成差不多?小姑娘突然没来由地有些失望,也许在她心里,师父的实力本来应该是远远要超过那个什么刘天成的才对……
她曾亲眼看到过师父一剑把一大群黑犀牛给碾成碎肉的,那个刘天成……厉害归厉害,可她总觉得应该还没那么厉害……这大概是少女一种近乎执拗的直觉……
“那个,师父,”她突然小心翼翼的问道,“我这辈子有没有可能突破六十的生命强度?”
“你认我作了师父,”唐心很认真地对她说,“所以你一定可以。”
黄晓裳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心想这又是什么奇怪逻辑?
“那我多少岁可以到达那个地步?”她眨巴着眼睛小声问道。
“不知道。”唐心摇了摇头,从和那个老人做了某个交易后,唐心就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唐心,黄晓裳某种意义上是接过了她的“过去”。
她一定会成为领主,甚至是更高的领域,但她什么时候能完成这种“消化”,这是个未知的问题。
对于这个注定会接过自己一切的徒弟,唐心回答的很诚实。
她想了想,补充说道,“等什么时候你能把那把我送你的剑挥洒自如时,大概就没问题了。”
黄晓裳眉眼舒开,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不管师父是不是在单纯地安慰自己,她就是很开心。
“师父你放心,”小姑娘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那把剑我早晚给你提起来!”
唐心怔了怔,忽然嘴角勾起,露出一个许久未见的笑容。
“好。”她轻声说。
破旧的瓦屋里,这对各自处于自己最落魄阶段的年轻师徒,一语成谶。
因为在不可预见的将来,的确有一个生有朝天鼻的丑陋女子,用一把断剑,为人类守下了整个西南。
……
落日林
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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