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言控制不住地摇头,他不想向时小寒屈服,更不想开口求她半个字,可是她抓起的这位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发小从小就没什么本事,跟着他一块儿上学,一块儿毕业,出社会不知道干啥,干脆就到管理局做他的手下,还天天讨他打骂。
云夏死了,父亲也不在了,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对他知根知底掏心掏肺的人,也就只有发小了。
只有这最后一个了,也要死在时小寒手上吗?
只有这最后一个了,他也保不住吗?
“时小寒!!!”
破裂的声音。
时小寒冷漠回头。
钟言趴在地上,浑身抽搐,半是因为毒素,半是因为愤怒,“你想,干什么?”
“哦?”时小寒扔下手里的人,走到钟言眼前,居高临下:“你是在为手下求情吗?”
“……”钟言死死瞪着她,只恨视线杀不了人。
时小寒倒是很有风度地蹲下身子便于他看得更清楚些,“求情要有个求情的样子,你得说请我放了他们。”
“……请你……放了他们!”钟言指甲几欲抠进地下。
看着她发青的指节,时小寒偏了偏头,好似又换了主意:“不,你还得说你愿意臣服于我,听我吩咐。”
“……”
钟言牙齿都要咬碎,开始用仅存的理智纠结是咬舌自尽还是为发小求救。
“不愿意?看来这人对你也不怎么重要嘛……”时小寒食指点着下巴。
地上被毒素折磨得痛苦不堪的发小听到这一句,不可置信地看向钟言,泪眼婆娑地叫:“老大……”
老大,你真的不管我了吗?
老大,你真的一点不在乎我吗?
“……”钟言感觉自己被压成了馅儿饼塞进瓶子里,一呼一吸都使脑仁胀疼,他想他就快死了吧?既然快死了,那还管什么生前身后事呢?
“我愿意,臣服于你。”放弃之后,他一下释然了,超脱了,所以声音特别平静,“我愿意,听你吩咐。”
——眉心剧痛!
钟言茫然看着时小寒食指再次点住自己眉心,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
但是他很疲惫,疲惫得想就此长眠,随便什么被打开,让他死了就行。
“小寒——”
震惊的,焦急的,恐惧的,熟悉的声音。
钟言迷惘看向四周,可是他发现自己动不了,非但动不了,他还看不到自己的存在。
没手没脚没有人形,他就像变成了电影屏幕前的一粒灰尘,既处于画面之中又处于画面之外。
对了,刚刚那声音,是云夏?!
他想张嘴大叫,可是他也发不出声音。
轰——
少女的身躯倒下,落入颤抖的怀里。
这副纤细瘦弱的身子他再熟悉不过,多少次午夜梦回他始终难以触及,而今……却在谁的怀里?
“云夏,你别怕!”那人抱着她抖成了筛糠,说出来的话却是极尽轻柔,“别怕啊,你别闭上眼,等一会儿,等一会儿就好,我马上带你去医院,我们找最好的医生,会没事的……”
云夏鲜血粘腻的手按住她:“帮我、告诉钟、钟言……叫他不要……恨……”
那人疯狂摇头:“我不要!我不认识!我不知道!你自己去!你活着去告诉他!”
云夏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却是笃定的神情,对于死亡,她只惊惧了那么一瞬就坦然接受,澄澈纯净的眸中一片安详。
“小寒……”她唤着,目光变得空洞,却还是伸手,想摸一摸那人脖子上的项链。
一模一样的云朵项链。
却,在半途中颓然坠落。
“别、别……”
那人没能握住云夏坠落的手,抱着她声嘶力竭:“云夏!云夏!”
空间剧烈震颤!!!
金光横冲而出,气流翻涌,带着毁灭的恨意,怒嚣着朝程诺奔涌!
……
钟言惊坐而起,睁眼还有些眩晕,身子向后晃了晃。
“老大。”
“老大。”
耳边都是手下的问候声。
“你、你们?”钟言不可思议地看着一张张血色正常的脸。
“老大,”扶着他的发小不好意思挠挠头,“那个、时小寒又把毒全解了,现在弟兄们都没事了。”
“还有那谁!”钟言推开他向某一方向望去,看见先前挨打的手下施施然蹲在地上,像是才挨了谁的训斥,他察觉到钟言的视线,立马告状:“老大,这女人刚骂你不知好歹!”
怎么回事,他脸上的伤……都没了?
钟言简直要怀疑这个睁眼后的世界不是真的。
噔噔——
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
人群自动分成两拨,腾出一条道来让时小寒出现在钟言视线范围内。
“小意思,治愈之能。”时小寒坐在椅子上,慵懒地往靠背一仰,“你打苏辞的那几下,我就用你手下的牙齿换了。”
钟言:“刚刚是怎么回事?”
“刚刚你看到的是我在割裂空间里看到的画面,是曾经发生过的真实的事情,我连接你的意识让你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