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外面下雪了,”黄鸢穿着一身藕荷色广袖襦裙,披着一件兔皮领披风蹦蹦跳跳地跑进姜采薇寝殿。放下手中提着的灯笼,呵着手转身关上殿门,挡住想要伺机闯进殿中的雪花。
正坐在火炉旁看书的姜采薇抬头看了一眼眉飞色舞的黄鸢,随手用火钳拨弄拨弄炉中的炭火:“不就是下个雪吗,瞧你这大惊小怪的。”
“小姐,你怎么能这样说呢,”黄鸢凑到姜采薇身边,伸手烤着炭火,“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雪,都说瑞雪兆丰年,看来明年一定是个丰年。”
姜采薇放下手中的书简,抬手拿过身旁案上的一碟糕点递给黄鸢:“平日里属你最没心没肺,怎么今日还关心起年成了,”
黄鸢拈起一块糕点塞进嘴中,一边咀嚼一边嘟嘟囔囔地回答:“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小姐你生来便是千金万金,哪里知道我们这些贫苦人家的辛酸,奴婢如今虽是在小姐身边伺候,早就离了故乡。可是这可在骨子里的东西,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姜采薇为黄鸢斟了杯茶递过去,赞同地点了点头:“这句话你倒是说的不错,常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的便是这个理儿。你快些吃,一会儿吃完了找个人将这些奏折给皇上拿过去。”姜采薇说着,冲书案上堆得乱七八糟的奏折努了努嘴。
“不用找什么旁人,一会儿奴婢去跑腿儿就行。”黄鸢将最后一块糕点塞进嘴里,趁姜采薇不注意用她盖腿的波斯毯子擦了擦手,“对了,小姐,你听说了吗,皇后娘娘有喜了。”
姜采薇眉毛一挑:“是吗,,这消息什么时候传出来的,”
黄鸢摇摇头:“这个奴婢倒是不清楚,只是今天在尚宫局领奉利时,偶然听到了在羲和殿伺候的红玢正在同司药局李尚宫讨要安胎用的黄芩。奴婢心中疑惑,便又去问了太医院几个经常为皇后娘娘请平安脉的太医,这才知道皇后娘娘有喜了。”
“皇后娘娘自国婚之后,便一直宠冠六宫,也该是有喜的时候了。”姜采薇随手往炉子里添了块焦炭,“眼下年关将至,事务繁多。各地诸侯藩王已纷纷进京,皇后娘娘又身怀有孕。看来今年主持祭典之事,又要落到蕙昭仪手中了。”
“小姐,咱们需不需要对皇后娘娘肚子里的那块肉,做些什么,”
“能做些什么呢,”姜采薇微微一笑,“黄鸢,你千万不要小看一个母亲的力量。皇后娘娘现在不敢反抗我,是因为我手中握着她太多的秘密。可若是我对她的孩子下手,她必会与我鱼死网破地拼一把。到时候,咱们很可能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再说,就算是要对付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还用得着咱们动手吗,如今,后宫之中恐怕已经炸开了锅吧,你放心,就算咱们不动手,蕙昭仪也会对皇后娘娘动手的。大公主刚刚夭折,就让这个孩子缓和一下陛下心中的悲痛吧。”
黄鸢点点头:“这样说来,在此事上奴婢确是有些欠考虑了。小姐,那咱们需不需要给羲和殿送些什么礼过去,毕竟在外人眼中,你与皇后娘娘可是姑表姊妹啊。”
“你不说,我还想不到。你这么一说,倒让我想到个可以扳倒蕙昭仪的绝妙的法子。”姜采薇倚在靠囊上,一边剥桔子一便漫不经心道,“这礼自然是要送的,但不能太过贵重,也不能不实用。而且,送礼的时机也得把握得杠杠的好好。太早或者太晚,都不合时宜。”姜采薇放下剥到一半的橘子,抬头冲黄鸢轻轻一笑,别有意味道:“你一会儿送完奏折从长信殿回来时,顺便去司膳局要三两芍药、一两砂仁、二两甘草。回来后将这些东西交到小厨房,让厨子佐以糯米、红枣,做几碟糯米砂仁糕。”
“糯米砂仁糕,”黄鸢满脸期待地搓搓手,“小姐,这是什么新糕点吗,好不好吃,”
姜采薇白了黄鸢一眼:“小馋猫,这可不是给你吃的。砂仁,糯米,甘草,芍药可都是安胎用的草药。我做这糕点,是要给皇后娘娘送过去的。”
“哦,奴婢知道了。”黄鸢一听是给皇后做的,原本欢天喜的一张小脸立刻耷拉了下来,噘着嘴抱起书案上的那堆奏折,“等奴婢送完了奏折,便送过去。”
姜采薇无奈地摇头笑笑,伸手摸摸自己盖在波斯毯子下的脚踝:“对了,你哪天若是有时间的话,抽空回府一趟,帮我带点红花回来。这几日天越来越冷了,脚上的旧伤像是又犯了,疼得我连路都走不好。”
黄鸢抱着奏折回过身,疑惑不解地皱皱眉:“小姐,你的脚突然的这是怎么了,昨个夜里,你不是还跳舞来着吗,”
听了黄鸢的话后,姜采薇随手拿起一本书冲黄鸢扔了过去,哭笑不得道:“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黄鸢一转身躲过姜采薇的攻击,冲他扮了个鬼脸:“小姐,明个儿可就是冬至了。算算日子,齐王殿下也该回来了吧,”
她这句话刚一说完,话音还未落,寝殿的门便突然被人推开了。正背对着殿门冲姜采薇做鬼脸的黄鸢来不及躲闪,被殿门推了个跟头,怀中抱着的奏折也伴着吹进殿内的雪花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