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采薇抬手捋捋被风吹到额前的碎发,低头一笑:“所以陛下才会让齐王殿下在此时去晋国迎娶十一公主吗,,齐王殿下少年心性,习惯意气用事。若是如今他在汴梁之中的话,此刻早就拔剑冲出去了。原本这样的话,还是有一线瞒住太后娘娘的希望的,可叫他这么一闹,必是瞒不住的了。”
萧通目光灼灼地盯着姜采薇那张掩映在火光之中的小脸后,嘴角轻轻地漾开了一抹微笑:“采薇,有时候朕真的很嫉妒小六。”
姜采薇一愣,随即笑着问道:“陛下何出此言,,陛下身为九五至尊,高高在上,受万民朝拜,这天下都是您的,可为何要去嫉妒一个微不足道的王爷呢,,”
萧通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而是转头开始专心致志地望着不断有杀伐声传来的外城方向。浓烈的火光映在他那张骨雕刻画的俊脸上,更为他那原本太过书生气的眉宇添上了几分霸气。
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就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只是齐齐地望着火光冲天的外城方向,安安静静的氛围,却是一点也不显沉闷与尴尬。
凛冽的寒风夹杂着庭前的积雪从校场呼啸而过,乌云借着北风的力量飘飏过去挡住了天边的残月。远处亮堂堂的火光之中不断有木梁的灰烬飘出,灰蒙蒙的灰尘夹杂着烧焦的味道,伴着血气与硝烟顺风飘过,五味杂陈的味道让人闻了忍不住皱眉。
雾蒙蒙的天上又开始下起雪来,鹅毛般大小的雪花如三月天的柳絮般纷纷扬扬地落到地上,又给半化的积雪添了新装。白茫茫的雪花落在地上,在火光的映衬下只如同毛绒绒的银狐裘,看上去竟让人生出了一丝暖意。
姜采薇伸出手,妄图接住一片洁白的雪花,可是那脆弱的雪花还未等落到她手上,便被她身上散发出的热气给化成了一摊污水。姜采薇低头看着手中的雪水,柔柔一笑,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发问般地轻声道:“大雪纷纷何所似,,”
元玉洁转过头,看看立在飘雪与火光中的姜采薇,皱皱眉头仔细思索了一番姜采薇曾教过她的汉人经籍,轻声回答道:“未若柳絮因风起。”
“没想到你竟然能接上。”姜采薇语笑嫣然叹了一句,接着说自顾自地柔声道,“听我娘说,我出生那日,正是汴梁城持续了几日的大雪初霁的日子。抬眼望去,接天蔽日全是一片洁白,冷风与大雪一齐掩盖住了所有的黑暗与血腥。等到了明日,今晚所有的血气与狼烟也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一片白茫茫的静谧与安详,全然看不出今晚的杀戮与血腥”
萧通低头叹了口气,转过身抬手轻轻拂去落在姜采薇头上的雪花:“星移斗转,海枯石烂。人生百年不过须臾,朝代更替在天地眼中也只是一瞬。旧物不断地远走,而新人也不断此起彼伏地出现。再过几十年,别说是今晚这场血流成河的战争,恐怕连你我都不会留下丝毫踪迹,早就随着川流不息的时光消散在历史深处了。”
“陛下是天子,任凭流年似水,可终会青史留名。”待到萧通拂尽发间飘落的雪花后,姜采薇拉起披风上的帽子戴在了头上,“而这场为陛下至尊之路奠基的战争,也会在史册上留下寥寥数语。只不过到那时,后人再翻看这页的历史就会发现,汗青之上会自动忽略掉这满城的浮尸与鲜血,只剩下满篇的歌功颂德罢了。”
“你这话说得不错,自李唐之后,再难有司马氏那般风骨奇绝的史官了。”萧通眼含笑意地望着姜采薇,“采薇,你方才问朕为何会羡慕小六,其实这原因很简单。”萧通顿了顿,盯着姜采薇那双闪射着火光的眸子缓声道:“不过是因为你罢了。”
“为我,”姜采薇先是一愣,然后连忙低头福身道,“陛下何出此言,这番言谈,着实是叫臣女惶恐。”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萧通笑着吟道,“采薇心思通透,七窍玲珑。生在帝王之家,生来便注定了孤独一世。终生所求的,也不过是一个知心人罢了,小六很幸运,能够遇见你,”说着他轻轻笑开了:“关于萱儿的那件事,你一定很恨朕吧,”
“臣女不敢,此事原本就是萱儿有错在先,皇上惩罚与她,无可厚非,”
“其实,萱儿那件事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再加上祖宗教训与母后和钦国府的面子,朕原本可以不与她计较的,”皇上没有理姜采薇,而是自顾自地叙述道,“朕之所以这般对待她,不过是想要求取一位真心人罢了,采薇,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听了萧通的话后,姜采薇突然想起了北漠初遇时,卫昶那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当衣衫褴褛的卫昶抬头看她时,那一双如孩童般清澈的眼中蕴着一汪足以柔软人心的春水,而她,也是因为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而至此万劫不复……
想到这儿,姜采薇眼中瞬间盈满了泪水,她抬起一直低垂着的头,满脸笃定地望着萧通在火光中忽明忽暗的脸,一字一顿地回答道:“臣女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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