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采薇披着一件银鼠裘樱色披风,孤身一人立在城楼之上,夹杂着飘雪与沙砾的寒风不断地划过她细嫩的脸颊。
远处天地相接处,再看不见太阳的影子,只是一片雾蒙蒙的昏黄。不知为何,今年的春日好像来得意外迟了些。本来已是泥融飞燕的三月天,可天气仍是一片萧瑟。姜采薇记得自己去年回到南齐时,也是这个时节。
不过自己回来时,汴梁城中柳絮纷飞,只如漫天飘雪。可如今却是不见半分春意,只是零零星星的雪花夹着凄风冷雨肆虐在汴梁城。
几只忘了时节的春燕呢喃着从姜采薇头顶低低掠过,却不见半分欢喜。门可罗雀的街市上,只有几个卖炭的行人在费力吆喝。悠长单薄的吆喝声配着随处游荡的寒风,听起来有种别样的凄凉。积雪已融,春芽不发,正是黄沙肆虐的时候。接天蔽日的黄沙遮盖了本就淡薄的阳光,世界一片灰暗的土黄色。
满目萧条之中,一队穿红着绿的人马吹笳鸣锣从远处缓缓行来。旌旗飘飘,一片盛隆景象。就连冷寂的原野好像也被他们的喜气所感染,变得温柔起来。随着队伍的行进,姜采薇清楚地看到为首的那人身量颀长,衣袂翩翩,周身风流蕴藉。
望着那人的策马缓步的样子,姜采薇突然想到,当年她送萧迩离开时,也是同样的场景。黄山漫天,寒风萧瑟。少年端坐马上,意气风发,光芒万丈。而她则是偷偷逃过看守的侍卫,悄悄跑到了城楼上,望着那个明媚的少年渐行渐远。只是,当时的她满心全是期待与欢喜,而今繁华退却,只剩了一地悲凉。当年那个信誓旦旦要娶她的少年,如今却给了别的女子一场浩大红妆……
跟在后面的队伍中,一辆围着赤色蜀锦帷幔的马车被人层层围住,帷幔上金线绣成的凤凰纹样在并不热烈的阳光发出零星的光彩。刺得姜采薇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站在城楼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车中那个身着“十二单”的女子投在帷幔上的姣好的剪影。
望着车后身着彩衣的奴婢媵妾,与浩浩汤汤地排了一里地的嫁妆,姜采薇柔柔一笑,这可当真是十里红妆,举世难寻。辉煌盛大的场面,真是应了他当初的那句承诺。当年,他曾在北漠的黄沙之间指天起誓,他说他萧迩终有一日会娶她为妻。而且不仅要娶,他还要给她一个举世无双的浩大婚礼,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知道他娶了她……而今,十里红妆铺地,少年仍是侧帽风流,只是那车中坐的却并非是当初他承诺的那个人。
姜采薇低头一笑,对着身后空无一人的城楼柔声说道:“齐王殿下的眼睛很好看,称得上国士无双。”
“他的眼睛很像十二叔,总是温柔如水,蕴藏着涟涟波光。明明如孩童一般清澈,却又偏偏是一双桃花眼。”萧通轻笑一声,缓步从台阶下走到姜采薇身边,从袖中掏出一个手炉递给姜采薇,“他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啊,不知惹了多少姑娘家为他神魂颠倒。”
“多谢陛下。”姜采薇福了福身,接过还沾着萧通气息的手炉,望着城下绵延几里的仪仗队:“那故燕王殿下呢,是不是更加引人侧目,”
“十二叔,,”皇上抬头望着群山连绵的远方,神色清淡而又舒缓,像是忆起了久远岁月中最美好的回忆,“十二叔与齐王殿下不同,他是极为清淡的一个人。温润如玉,谦谦有礼。虽是长年投身行伍,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可不论对谁都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从小到大,朕从未见他红过一次脸。”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姜采薇莞尔一笑,“听皇上这样讲,舒阳真是恨不能早生几年。即便是不能相交,与这位传说中的无双公子见上一面也是极好的。”
“采薇若是早生几年,别说是与十二叔相交了,恐怕连那故燕王妃的位子都是你的。”萧通眸色清冽,直直地望着姜采薇的侧脸,炽烈的目光像是要穿透人的灵魂。
“陛下可真会安慰人,只区区两句话 就把臣女夸得晕头撞向了。”姜采薇面含笑意地侧过头,刚好撞上了萧通犀利的眼睛。望着目光炽热的萧通,姜采薇连忙别开头躲了过去,望着一片萧瑟的城外接着说道,“只是可惜啊,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察觉到姜采薇的躲避之意后,萧通也不恼,只是低头一笑,转过头和姜采薇一同望着正从城下经过的迎亲队伍:“朕听说,这位十一公主可是一位姿色绝佳的美人。不仅生得极美,就连才学也是数一数二的。不仅世家大族女儿要学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岐黄之术也是如数家珍,才学名气丝毫不输北漠当年盛极一时的明月公主。”
说到“明月公主”时他还特意看了一眼身边的姜采薇的反应,“对了,这位才色双绝的的十一公主闺名伊波。秋水伊人的伊,秋波脉脉的波。她生母是晋君的第一任皇后,因为幼年丧母,所以便也格外得被晋君垂怜。是晋君最为宠爱的掌上明珠。此次若非求亲之人是齐王殿下,恐怕这门婚事还不一定能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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