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京都再次沉寂,天空浓云密布,恰如此时的人心,很是憋闷。
汝南王接任太傅之位不足一日,朝廷刚刚有了主心骨,正是诸事待举、百废待兴之时,但北境却传来噩耗。
北狄大军压境了!
这是长城边军送来的消息。
长城边军先后派出百名驿卒,通通路遇伏击,只余一人冲出重围,不顾满身伤势奔赴京都,将消息送到了朝堂之上。
满朝文武在太极殿里争吵了一夜,有人主战,有人主和,还有人和稀泥,始终没个结果。
可怜那堂下的驿卒等的焦急万分。他还要等朝堂议出个结果,好回去复命。
天将破晓,百官们翘首以盼,都等着汝南王拿主意。
遇事不决问太傅,这是朝廷的规矩。太傅位居百官之首,责任也当居首。
殊不知,此时汝南王正心中骂娘,只恨自己来的太快,新官上任第一天就遇上这等棘手之事。
汝南王欲哭无泪,感觉自己就像个背锅的,第一次觉得这位子好烫手。
太保卫博玉同样在看他,露出满眼期许,希望这位新太傅站出来一言已定、稳定大局,不求展现过人之资,但至少能德配其位。
楚王玮却是面露讥讽。他身为司南皇族,太清楚这位四爷爷是什么货色了。
果然,汝南王装作思索良久,但脑袋里实则一团浆糊,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却迟迟说不到重点上。
满朝文武都是老江湖了,岂能看不出汝南王的虚实,纷纷暗道“草包”。
堂下的驿卒见状实在等不及了,大着胆子道:“各位仙官大人,军情十万火急,还请速速决断!”
汝南王闻言一滞,突然眼睛一亮,自以为想到一条妙计,指着驿卒道:“大胆!我朝与神国承平日久,些许边患何足挂齿。此人妖言惑众,定是北狄奸细!”
接着,他又吩咐左右侍卫道:“把此人速速拿下,大刑伺候,让他招供!”
驿卒目瞪口呆,被侍卫拖了下去。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历经艰辛,没死在北狄贼寇手中,竟是要死在自己人手里。
百官们同样错愕,不懂太傅此举何意。
那驿卒的身份,还有边军信件的真伪,早已一一验核清楚,又岂能做的了假。
难不成是为了封锁消息,稳定人心?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
北狄大军压境之事千真万确,长城边境岌岌可危。是战,是和?总要定个调子,才好行事啊。
但令群臣大跌眼镜的是,汝南王却是沾沾自得,打了个哈气后便宣布朝会结束,准备各回各家,没了下文。
难道这是要让大家一起当鸵鸟,当做北境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群臣齿冷。
就算是主和派,也大加摇头,只觉自己也比太傅有勇气,至少敢背负骂名,直言不讳。
太保卫博玉失望透顶,蹒跚站出道:“圣上,老臣愿率兵北上,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绝不能让北狄南下半步!”
说完,他重重跪地,磕头不起。
“太保这如何使得!”
永平晋惠皇帝大吃一惊,急急跑下龙椅将卫博玉搀起。
他虽不太聪明,但也知这位老臣忠心耿耿,是父皇生前最为倚重的臣子之一。
卫博玉老泪纵横,与皇帝互把双臂,再次进言道:“圣上,军情如急火,怠慢不得啊。是战是和,要早作决断啊!”
皇帝呐呐不言,半晌才道:“北狄来犯,是因为吃不饱饭吗?我泱泱仙朝不缺粮食,不如施舍一些给他们,也好过让将士们出生入死。”
他自小就未出过京都,登基之后更是未曾出过宫,只在奏折纸面上见过长城北境的描述,连北狄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哪里能体会到卫太保的心境。
甚至,他连如今的大晋正在饱受大旱之灾都不知情。今秋各地禾田枯死无数、颗粒无收,佃农们纷纷成了流民,四处逃难去了。
仙朝自身都难保,哪还有余粮给神国。没了粮食,百姓们吃什么?总不能都吃肉粥度日吧?
太保卫博玉身体一颤,心中彻底没了指望,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
“圣上,此言万万不妥!”
楚王玮终于站出身来,直言不讳道:“北狄亡我之心不死。以粮求和,无异于割肉饲虎,终会落入虎腹。
臣添为卫将军一职,保境安民义不容辞。还请圣上准许发兵,臣愿带兵北上,不荡尽北狄贼寇、肃清边患,绝不收兵!臣愿身先士卒,纵是马革裹尸,也不让北狄笑我朝无人!”
他的声音回荡在太极殿内,久久不绝,让主战派们热血澎湃,激动不已。
见楚王慷慨激昂,皇帝也深受感染。他虽不懂军务,但他相信大皇兄。
就在皇帝即将点头答应时,殿内的主和派坐不住了,急急劝阻道:“兵乃凶事,不可不慎呐~”
说完说去,主和派还是老一套说辞,却让皇帝又犹豫了。
楚王玮紧握双拳,目露煞气,简直杀人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