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陈大叔家,世代为农,前些年东拼西凑地将自己唯一的儿子送去了镇中习了门打铁的手艺。我在的那段时间,他那儿子尚未归来……”孙俞材蹙眉瞧着那破落的院中,推测道:“如今许是陈小弟在镇中过得不错,举家搬迁了吧。”
溯流不由兴奋。这一路走来总算遇着了一个孙俞材不太肯定的答案了。话未说完,溯流便一改先前的垂头丧气,语音方落,便迫不及待连走带跑地奔去了一旁的农户家打听起了这家事迹了。
亏得吴大嫂他们昨夜便提前告知了各位村民,他们几人乃孙俞材之友,入村寻孙俞材未果,在此休憩几日。
溯流又惯是会说好话的,如今要进个村民家中探问些事情倒也不在话下。
苏瑾跟在其后瞧着不由失笑。溯影亦有几分无奈。几人也不甚着急,毕竟这一路过来孙俞材何时错过?
“奶奶,此话当真?”
几人未至那阿婆院中,便听着了溯流那话中几分意外。束于剑鞘之中的孙俞材都耐不住地晃了起来。
溯流不由轻抚剑鞘,轻声安慰道:“别急。”
“那大娘可还记得陈大叔将陈小弟送去了镇上那家打铁铺中习术?届时我等下了山去镇中也可替你们寻寻。”见孙俞材安分了些许,溯流便又继续问道。
苏瑾几人亦知这陈大叔家许是出了些事,便乖乖地站在一旁等着。
那阿婆眼神不大好,眯着眼瞧着苏瑾他们几人,满目疑惑。
溯流连忙解释道:“奶奶,他们都跟我一路的。别担心,咱继续说啊。”
阿婆心定了些许,放松了下来,微微向后倚着椅子,追溯道:“老陈办好这事时,欢喜的不得了,还请了大伙儿办了个宴,这家家户户谁家是不知晓的,只是……唉……”
念及这儿,阿婆不由低头,叹了口气,眼眶微红,哑着声音继续道:“咱们去镇上寻人的时候,师父便说他早就回去了!可咱们村里人人都瞧着,那有见过小陈啊!可镇上晓得的人都这么说,小陈早就回来了。
听得几人心一咯噔,这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真是作孽啊,那又是个大热天的,老陈摆在那好几日了,都隐隐有些味儿了!
咱没办法,寻思着老陈这事总不能一直拖着吧,便家家户户凑在一块,给他草草办了个礼,便匆匆下葬了,到今儿也不见着小陈回来过!”溯流连忙给阿婆递了块帕子拭了拭泪角。
阿婆接了帕子,抽了抽鼻子,念起了这些事更是停不下来了,继续哽咽道:“咱村里也不知晓这是作了啥孽哦!自小陈之后,咱村里就开始不太平了,时不时便有几个娃儿不见了。
其实孩子们啊,不瞒你们说,孙先生也是这样的,不知咋地,忽的就不见了。可毕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村里人都还对他们怀抱着点希望,总觉着他们总能回来的。可老婆子我啊,知道他们回不来了,回不来了……呜呜……”说着,阿婆已哽咽得无法出声,泪流不止。
孙俞材不由泪目。作为读书人,孙俞材又怎会真真只愿止步于区区秀才呢?他也曾胸怀天下,想着自己终有一日能够金榜题名,入朝为官,为百姓发声。
只是两次失败,泯灭了他的信心,他开始抱怨是这天不公,他不求与那世家子弟一般家富,然只要家中有些许钱财能让他去读更好的书院,他定然不会如此。
这般怨天尤人之下,说服了自己认清现实,回来拾起那一把戒尺,当起了这村中唯一的夫子。
他明面上看着是毫不在乎,只是心中只有他自己知晓,自己恨啊,日日夜夜拾起那些书目时,时常便是呆坐一日,啥也不曾入眼。
周围村中究竟发生了何事,他也是从未用心去留意过得。如今见得阿婆这般言述,心中只有懊悔不已,愧疚不堪。
阿婆的丝丝哭声如在耳畔,激得他不过片刻满眼含水。只是如今人死不能复生,他便连起身去其身旁轻声安慰的资格都没了。
待阿婆心情平复些许,萧洛不由出声追问道:“阿婆如何这般言断?”
苏瑾不由心生不满,微微扯了他袖子示意道,不见阿婆已经这般了吗?
萧洛轻拍她手,微微摇头,便等着阿婆。
见此,孙俞材也知晓许是萧洛瞧出了什么,便也不再瞪他,只满眼泪水地瞧着阿婆。
“啊?”阿婆还有些回不过神,闻言抽了抽鼻子,继续道:“是这样的……前些日子失踪了一个孩子的时候,我老婆子亲眼瞧着了是个黑衣鬼来带人,趁那黑衣鬼不留意的时候,我去叫了那孩子,可那孩子没有半点反应,好似被人勾走了魂魄般,木愣愣的,说啥啥不应!
你说若不是咱村里如那回头涯般招了什么孽障,那孩子怎会跟着不认识的人走啊?而且我老婆子这儿离山近,半夜里可没少听见山中传来那些个叮叮当当的声响呢!
你说这大半夜的不是那些个孽障,还能有谁?有谁这样带走我们村里的孩子哦……”说着便是又哭了起来。